一、 主题鲜明,构思巧妙
初读诗歌,你似乎不要多加解说,就可以明白它的旨意,这是一首抒发游子思乡情怀的。当你反复吟咏,你就会发现诗人构思的精巧。
开篇一句,作者娓娓道来,既记叙采莲事件,又描写兰草生活的环境,读者面前总会呈现这样的一幅画面:夏秋之交,荷花怒放,风和日丽,荡一叶扁舟,邀几个痴心的好友,穿行在“莲叶何田田”的湖面之上,那长满兰花的沼泽上,疯长着飘香的兰草。如果你运气好,或许一边采莲,一边可以嗅到醉人的兰花香,听到采莲女子银铃般的嬉笑声,随风传播,香远益清。这该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啊?采莲的人儿心中该是多么激动喜悦?此情此景,本该心花怒放,恣意挥洒。可作者突然荡开一笔,第二句“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突然,我明白了,作者这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乐写忧”。读到第二句,我们清楚的听到作者的忧伤,别人采莲有心上人可以相送,而“我”采这些莲又有什么用呢?我日思夜盼的人儿在遥远的地方。至此,一个思妇的形象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接着的两句空间突然转换,出现在画面里的,似乎不是那个捧花沉思驻足船头的女主人公了,而是那身在“ 远道”的丈夫:“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相爱的人气息是相通的,当娇妻在家乡遥想心上人时,远方的游子又何尝不想念家乡和妻子呢?“远道”和“旧乡”千里迢迢,万水千山,游子何以能望见?所以我以为这两句是一种想象,是虚景,以思妇的口吻想象游子的思乡情怀。最后,直抒胸臆,升华主题,两心相爱却又天各一方,愁苦忧伤以至终老异乡。这是一种多么无奈的活法,这又是一种多么深刻的想念!这种借思妇的口吻遥想游子望乡情怀的写法是很少见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思妙想。
二、 语言质朴,情真意切
读《诗经》的时候,我们总是借助工具书,不是确定生字的读音,就是查找词语的注解。因为距离年代久远,所以读《诗经》的确用了很多功夫。而《古诗十九首》却不同,读完杨老师推荐的几部代表作品后,我发现所选诗歌的词句几乎没有艰涩之语,不用冷僻之词,而是用最明白浅显的语言道出真情至理。即使没有任何资料书,翻译起来也是轻松自然,不在话下。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我们看到了女主人公撑船采莲,看到了湖中沼泽里长满了秀美的兰花草,深吸猛嗅,你还能咂摸出草的香气来;“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我们为采莲的女子难过,看到她整日以泪洗面,思念丈夫的黯然神伤;“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我们看到了远方游子踌躇彷徨的痛苦,和有家难回的无奈。“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单从字面看,就让人为这对苦命的鸳鸯感伤,相濡以沫,举案齐眉,那不过是痴人说梦,不可实现的空想罢了。
《古诗十九首》语言质朴自然,感情纯真诚挚,字里行间处处流露着思妇和游子的离别,失意,忧患,而正是这三种人类最基本的感情,才引起千百年来读者情感的共鸣。
三、 寓情于景,情景交融
王国维先生说“一切景语皆情语”。景与情是密切相关的,情由景所背负,景为情而浸蘸,情是灵魂,景是载体。这就需要在描绘客观景物的同时,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融注到作品中去,才能使读者产生情感的共鸣。
《古诗十九首》中,作者一句一景,句句有情。第一句,采莲采兰的景,用乐景比兴,引出女主人公的忧,以乐衬忧,效果事半功倍。如果单单是女子的思念,好像这首诗就单调了很多,作者巧借“悬想”,借思妇的口吻写游子望乡,这样的忧伤把文章的情感基调坠入水底,跨越千山万水,任你想象,这样的情境切合稳妥。当一切景物的铺垫蓄势待发,情感的洪水一经泛滥,便一发不可收。“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这样的抒情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泻而下,喷薄而出。
寓情于景,情景交融,这是不可分割的,这就是“一切景语皆情语”。
《古诗十九首》继承了《诗经》以来的优良传统,它能够在瀚如烟海的古典诗词中一枝独秀,自然有很多精彩之处。刘勰的《文心雕龙》称它为“五言之冠冕”,钟嵘的《诗品》赞颂它为“天衣无缝,一字千金”,它的深远影响和意义,有待我们细细研究探讨。
附:
涉江采芙蓉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