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唐诗繁荣局面的到来,山水诗出现了丽日经天的壮观。王维与孟浩然等继承了陶渊明、谢灵运山水诗传统,形成了一个与边塞诗派交相辉映的山水田园派。在唐代诗人中,没有哪一个诗人没有写出以自然山水为题材的诗篇。唐代诗人中以山水诗闻名的人很多,但能代表山水诗成熟的,主要还是孟浩然、王维、李白。山水田园诗到了宋代以后,虽在运用诗化的语言抒情、状物、写景、叙事方面,有行文不拘一格,使人耳目一新之作,但山水诗的境界上子已远远比不上唐朝。
孟浩然
幽居襄阳鹿门山的孟浩然,寄情山水,一生不仕,是封建时代少有的流名千古的布衣诗人之一。李白有诗《赠孟浩然》:“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孟浩然乃真隐者。古代士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选择了第二条路,清心寡欲,淡泊宁静地陶醉于自然山水之中,追求诗歌的最高境界——自然美。他的诗近于陶诗,而又自有风格。“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惊涛来似雪,一坐凛生寒”这类气象雄浑的诗并不多见。有代表性的还是那些呈现着清寂、冷峭意境,深印着隐者情调的诗作。他诗写隐者的情怀:“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天。……”。(《秋登兰山寄张五》)他诗写田家的欢趣:“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林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过故人庄》)清寂冷峭的意境,自然恬淡的情趣,然而掩饰不了内心的孤清和寂寞。抱卷沉思,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心高气傲的诗人郁郁独行在山道上,山风吹拂着飘逸的长衫。
王维
王维写过政治诗,边塞诗,但能反映他独特成就的还是他那别有胜景的山水田园诗。他目睹了官场倾轧,世情翻覆,并且自身也体验到了仕途的沉浮不定后,“愿得燕弓射天将,纵死犹闻侠骨香”功业心和热情迅速冷却下来。中年以后,即抱持了“漆园非傲吏,自阙经世务。但寄一微官,婆娑数株树。”的生活态度,内隐外仕,选择了一条亦官亦隐的生活道路。他的山水田园诗,既是个人心灵的写照,也是时代思潮在诗国的投影。
王维山水诗,既有雄浑壮观的自然景象,更多见清逸雅致的山水画面。如:《汉江临泛》“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再如《终南山》“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前一首诗,写江汉风光,运用了水墨山水的造境和运笔,大处落墨,勾勒出江汉雄浑壮阔,水天一起浮动,山色若有若无的景色。后一首诗,写终南山的胜境,意象朦胧,含蕴极富,山中的青岚叠翠,千岩万壑尽都笼罩于茫茫“白云”,蒙蒙“青霭”之中。
但是,王维诗中更多是那些带有几分禅思玄意的清逸雅致的画面,他是一位悟性极高的人,超人的才气不仅在诗、书、画多方面卓有成就,而且在参禅悟道方面,也有大彻大悟的智慧。画家的眼光,音乐家的听觉,诗人的感觉,佛家的心态,赋予他一种不同凡响的艺术力量,他几乎把每一项景物都注入特有的灵魂和感觉,又把自我消融在景物里,形成了物即是我、我即是物的庄禅境界。王维的山水诗,以境写心,了无痕迹,象外有象,景外有景,意外有意,韵外有致,有一种悠远的意境。如《鹿柴》、《竹里篁》、《鸟鸣涧》、《草荑坞》等。空山、翠竹、溪水、明月、花鸟……这里是一个多么清静幽美,纯洁无暇的天地,又是一个多么独立而封闭的世界。这种静谧、空灵的无人之境,正是诗化了的物我两忘的庄禅境界!
《辋川集》及晚年那些山水作品都闪耀着一种仍有的禅意玄思,显现出一种物我冥一,思索境谐的画面。在这里,诗人把自然吸入自我之中,又把自己的生命消融在景物里,形成了物即是我,我即是物的“无人之境”;那“青苔上的阳光、林中的明月、月下的山鸟、自开自落“辛荑花”……,它们既是外在的物象,又是诗人寂静内心的幻化。王维这类思与境谐的山水诗,不仅内涵了一种静态之美,而且显示出“澄澹精致”“深厚闲雅”的艺术特色。
李白
继王、孟之后,李白又为山水诗开拓新境界。李白山水诗的显著特征是自然山水景物的个性化。山水诗本来就是诗人审美理想的对象化,是诗人心灵的外化,山水诗必然要表现诗人自我。但是在王维、孟浩然等诗人那里,自然山水画主要是他们寄托精神,消融苦闷之处所,因而,“自我”也就常常消融在自然景物之中。而在李白,自然山水不只是他寄托精神,消融苦闷的处所,更重要的还是他追求个人自由解放的天地。强烈的主体意识,使诗人“自我”不是消融隐没在自然山水画中,而是使自然积极地表现着诗人自我。他那些最有个性的诗句,如“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飞流直下三千尺”、“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登高壮观天地阔,大江茫茫去不返”表现了诗人不拘捡,肆性情的诗人自我,这里自无而落的黄河,依傍星斗的庐山、飞流千仞的瀑布,都已融入了诗人狂放不羁、傲岸不群的鲜明个性。李白诗中自然山水,多带有流动飞扬、奔放不羁的特点,显示了一种动态美,与王维形成对照。
如果说,王维在静态的山水中隐没了自我的话,那么,李白则常常借助动态的自然山水而浮现出诗人自我。
以道教、道家的那种“道”的宇宙观来看待自然,自然万物不只是动态的,而且,正是这种动态显示着万物乃是有“生命”的存在。于是,诗人便能够在“天地与我弃生,万物与我为一”的体验中,与那些动态的,有生命的自然万物融通相与,亲密往来了:“肠断枝上猿,泪添山下樽。白云见我去,亦为好我飞翻。”(《题情深树寄象公》)“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白云、明月、山花、清风、……都成了有情的存在,与诗人默合符契,相与往来。
物我合一的艺术思维,产生了移情作用,诗人独坐敬亭山时,留下了“众鸟高飞去,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这样的诗篇。
李白的山水诗,还充满逍遥游的精神和超尘出世的幻想,有些山水诗,带有浓厚的游仙色彩,如《登太白山峰》“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谈,为我开天关。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一别武功山,何时复更还。”这里与其说是诗人在写山水,不如说是借山水而游仙。实际上李白把陶谢山水与郭璞游仙诗熔于一炉,自成风貌。
唐代山水田园的诗人
2022年04月03日 19:47:21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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