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诗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其代表人物有顾城,北岛,舒婷等。它在写作上多用象征,意像,暗喻,暗示等手法,使作品的主题表现得“不即不离,不可捉摸”,具有不透明性和多义性,使人觉得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微妙得很。
我们先从一些精典的朦胧诗中,体味一下其中奥妙:
北岛《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诗海里千帆相渡?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注入我的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类凝视的眼晴。
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很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中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牧野《海的名字叫寂寞》
银河在张衡之前,早己干涸
鹊桥,只是满天星斗编织的一个谎言
什么样的故事,可以与蔚蓝相衬
海天一色,时常演绎着烟雨蒙蒙
仰望苍穹,把吐出的苦水又咽了回来,
在心中,激起无数个漩涡
千年的沉船,默默细数着极光的里程
被定海神针扎痛的,不只是寻路人
一袭月色,在广阔无际的海平面荡漾
永远无法探测到恶魔谷的深渊
掩埋了几万年的人之初,静静地注视着
注视着潮起潮落,阴晴圆缺。
读了这几首诗,给人总体的感觉是立意都比较另类,多有叛逆的色彩。诗人欲说偏不说,王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明说。通过多层次意像的叠加,让诗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调,读来耳目一新,得到一种独特的感受。这和以往的直白的诗歌大相经庭,符合了文如看见不喜平,诗贵在含蓄朦胧的特点,为诗增加了厚度。
诗人们用反叛的思维,通过揭露黑暗和对社会现实的批判;通过对光明的探索和对自由的向往;呼吁从社会深层对人性的关怀。这种诗歌在当时饱受诟病。1981年,以藏克家,公刘等著名诗人,率先对此类诗发起抨击,被称为“诗歌中的不正之风,社会主义文艺发展的一股逆流”。兴盛一时的朦胧诗淡出了诗坛。
后来,朦胧诗又演变成了意识流,其写作手法极具张力,得到了许多诗歌爱好者的喜爱,才得以统传下来。
让我们再从这几句诗中感受一下朦胧诗的惊艳: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顾城《一代人》
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海子《黑夜的|献诗》
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北岛《白日梦》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舒婷《致橡树》
如果大地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牧野《刀客》
自由不过是
猎人和猎物之间的距离——芒克《同谋》
最嘹亮的,恰恰是寂静——杨栋《偈子》
(图片来自网络)
朦胧诗之前,诗歌表达方式是单一的,基本都是非自我地、直白地反映、歌颂现实的。
在此背景下,朦胧诗主要吸取了国外的象征主义、意象派的手法(当然也有我们传统的意境等艺术手段),摈弃了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多用个人化的象征、隐喻、通感、蒙太奇等手法,通过营构意象、意象群落,曲折、隐晦地表达诗意。
朦胧诗重归了诗的审美(将诗美归至首位),但它的表达方式又导致它的优点、缺点并存:既幽深、朦胧,意犹不尽,又晦涩难懂,让人抓狂。
也许正是诟病于它的晦涩难懂,后来的诗彻底走到了反面:开始了消解崇高、意义的故事化、口语化的表现形式,有代表性的如“下半身写作”、“梨花体”等,而且好像一直延续至今了。
如果让我选择,我觉得:朦胧诗不管怎么朦胧、晦涩,它好歹是诗;但诗如果太直白、太口水,且不论好坏,那就不是诗了,因为美感完全丧失了。
事物总是“之字形”曲折发展的,谁知道将来的诗歌什么样呢?当然,如果诗不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