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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欣赏诗歌--赏析《远和近》

2021年07月06日 01:06:3510编辑

  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顾城第一次接触到这首诗是在好多年前,印象里应该是还在家乡念初中,一次语文课上老师拿出了这首诗给我们讲解,花了整整半节课的时间还没讲明白。现在想想不觉莞尔,这首连搞文学的专家都有很多还弄不明白的诗,一帮初中生如何能知其大意。
  如今早也忘了老师讲过什么了,不过虽然没弄明白,但这首诗却在我脑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上了大学后就没再去读诗,直到前不久突发奇想对八十年代的朦胧诗运动做了一点可观的研究,这首顾城的代表作自然是逃不过的。
我拿到这首诗的时候,相信和大多数的读者一样,第一个感觉就是不知所云,令人摸不着头脑,隐隐约约感到作者似乎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但又抓不住,摸不准,瞎才了半天只好求助于书上的分析。
  说实话令我沮丧的是看了分析后我还是一知半解,不得要领,没有完全的体会到作者在创作这首诗歌时的动机和情感。后来我去查了很多关于诗人顾城的资料,了解了顾城的其人其事,终于在某一天的午后,当我还在床上迷迷糊糊,庸懒的阳光射到床头的时,那一瞬间我成了顾城,这首诗的蕴意就像蟋蟀一样跳进了我脑袋里。
  
毫无疑问这是一首优秀的短诗,留给读者如此巨大的思维空间,以至于多少年来诗坛对这首的讨论几乎没有停止过。然而我在那一瞬间感悟到了一个一直被人们忽视,而且是开启顾城个人世界的重要线索--“你”与“我”的关系。我提出了一个假设,如果将诗中所有的“你”与“我”调换一下位置:我,
一会看你,
一会看云。
  你觉得我看你时很远,
我看云时很近。
这不就是一个我们所熟悉的顾城自身的写照吗!
顾城的一生都是在努力远离他所憎恨的“人类社会”的,而同时显示出对大自然的无限渴望,从他的诗作中,“车轮滚过百里香和野菊的草间/蟋蟀欢迎我,/抖动着琴弦。
  /我把希望溶进花香/黑夜像山谷,/白昼像峰巅。/睡吧!合上双眼,/世界就与我无关。”(《生命幻想曲》),“我的心,/是一座城,/一座最小的城。/没有杂乱的市场,/没有众多的居民,/冷冷清清,/冷冷清清。”(《我是一座小城》),以至于最后隐居激流岛杀妻自杀。
  作者只不过是隐晦地将“我”变成了诗中的“你”,形成了一种自己看自己的模式,既想发现自己,又想隐藏自己,对社会的疏远,对自然的向往,我想这便是作者的创作意图了罢。
有过一些创作诗歌经验的人肯定有体会,诗是怎样创作出来的呢?别人怎样我不知道,我自己往往是捏着两个偶得的妙句,然后使自身处于一种迷惑混乱的状态中,感觉有点像“颠张醉素”的味道,写出几行莫名其妙的句子凑成一首号称现代派的诗作。
  不管我这个伪诗人的创作态度是否端正,创作方法是否正确,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创作的过程中脑子往往是不太清楚的,也可以说是逻辑混乱。顾工在回忆他儿子的时候有这么一段话:
“儿子写诗似乎很少伏在桌案上,而是在枕边放支原珠笔,迷迷蒙蒙中幻化出来飞舞起来的形影,景象,演绎,思绪……组合成一个个词汇,一个个语句。
  他的手便摸着笔,摸着黑(写时常常是不睁眼的),涂记下来。有时,摸到笔摸不到纸(淘气的小本子是不是钻到床下去了?)他就把句子勾划到枕边的墙壁上。唉,他睡的墙头总是涂满了诗;还有许多用漫画笔法画的小人小狗和小猪……他那后来传诵一时的名诗名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就是在这样的迷蒙中、幻化中涂抹到墙上去的。
  ”(《顾城和诗》)
因此现代诗的这个特点就决定了诗的逻辑性不会很强。而在很多的诗评中,评论家往往旁征博引,用雄辩的理论知识将整首诗逐字逐句的分析,拿这首诗来说,熊秉明先生在他的《论一首朦胧诗--顾城》中用萨特关于存在主义的论述来说明这首诗的主题,他认为“看云的你”和我有一致的爱好,灵犀相通,所以“我觉得你离我很近”,而你看我时,你不再属于被看的客体,我也不再是纯粹的主体,两个存在的主体都要争取主体的地位,使对方降为客体,变成工具,这是人与人的基本存在的冲突,这便是萨特所谓的“他人即是地狱”。
  我在深深钦佩熊先生渊博理论知识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个问题:顾城也是这么想的吗?一个“不睁眼的”、“摸着黑”的、处于逻辑混乱状态下的诗人会想到萨特的存在主义吗?客观的说是不可能的,这只能解释为一种哲学上的心有灵犀,而不能称其为创作意图和动机,文学写作是一个感性和理性统一的过程,尤其是诗歌的创作往往是感性压倒了理性,因此在做评论的过程中如果用纯粹理性的眼光来分析诗句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我个人认为要读懂这一类的抒情短诗,捕捉作者当时创作的心境尤为重要。林黛玉吟叹“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掊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浊陷渠沟”,此时的宝玉看来不过是落花命运的形象写照,因此也就是“点头感叹”而已,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同了,“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些诗句让宝玉将落花与诗人、与自我连通,由花及人,由人及己,终于“不觉恸倒在山坡上”。这是一个典型的诗歌欣赏过程,诗人将感情注入自己的作品中,读者只有切身体会到作者的心境,甚至变成作者时才能将这份感情重新从诗中提取出来。
  但这样的一份体会谈何容易!往往只有熟读了诗歌后,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仰观浮云,俯看流水,突然心有所悟,于是微微一笑,拂袖而去。